【摘要】中国基本上到了男的50岁，女的40岁，工作就很不稳定了。男的50-60岁是就业困难期，女的在40-60岁是就业困难期，再延长五年就压力特别大。所以我们将退休年龄延迟，50岁以上就不好找工作了，他60岁领不到退休金，还要多交5年保险费，不但领不到钱，还要继续花钱。  作者：唐均   来源：艾劳动微信公众号 原标题为：《也谈延迟退休：老龄化、就业和人口流动》 原文编者按：近日，延迟退休的话题重归舆论热点，65岁退休、逐渐实现65岁退休、甚至70岁退休，种种说法让人心里不踏实。艾劳动本学期初邀请社科院研究员唐钧老师讲座，讲解了与延迟退休有关的知识和观点，在此重温讲座记录精简版，希望有助于同学们思考。 一．人口老龄化 2013年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2.02亿，占14.9%，比上一年增长0.6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1.32亿，占9.7%，比上一年增长0.3个百分点。 什么叫老龄化？有两个标准：一是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超过10%，二是65岁及以上人口超过7%。按照65岁标准，中国在2000年进入老龄化。如果按60岁计算的话，中国1995年就进入老龄化了，但是当时没有公布。中国的老年人权益保护法里规定的老年是指60周岁及以上。 老龄化的三个程度。轻度：60岁及以上超过10%。中度：超过20%。重度：超过30%。近十几年，中国老龄化进程加速，在2020-2025年之间会达到中度老龄化。2040-2050年间会达到重度老龄化。 中国老龄化不是世界最高的，毕竟人口基数大。中国迅速进入老龄化是因为计划生育的政策，突然之间孩子少了。日本人概括叫少子老龄化，老年人越来越多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孩子少了。中国这方面非常明显。 而在改革开放之前，我在农村插队的时候，农民觉得生一个孩子不算什么，就是添一双筷子，饭都不用做太多，到他吃的很多的时候，他就可以干活了。所以生一个孩子对那时的农民来说不是负担。 所有的社会政策都不会是十全十美的，所有的社会政策都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当时的社会政策是符合那个时代的社会经济背景的，我们不能用二十三十年后的眼光来说当时的政策是错误的。 首先要破除一种印象，老龄化并不像社会上说的那么严重，甚至妖魔化。中国老龄化最高的时候60岁以上达到33%，是世界平均水平，现在世界上最高的是日本，接近最高值，未来老龄化程度最高的是欧洲国家，可能达到40%以上。有人说中国老龄化会是世界上最突出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情况。 跟老龄化相对应的，我们也讲劳动年龄，16-59岁。2013年9.2亿劳动年龄人口，67.6%。到2050年，老龄化最高峰的时候，如果用65岁计算，还有8个亿，还能占60%。中国作为人口大国，跟小国家相比，老龄化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老龄化的最大问题不是老年人太多，而是劳动力缺乏，是劳动生产、创造财富的人越来越少。如果我们能创造出很多财富，老年人再多也不怕。中国至少有6-7亿劳动力作为基础保证的国家，我们能创造多大财富呢？美国现在有1.5亿劳动力。如果我们的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的话，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前景。所以中国老龄化的前景没有那么悲观。老龄化最高峰的时候中国有8亿劳动力，4亿老人。 决定老年人老年以后的收入的，不是老年人多了就得减少，而是第一，我们这个社会能创造多大财富，第二，这些财富会怎么分配。 二．中国的老龄化和就业 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中国劳动密集型产业会大大减少，资本也会输出。 劳动力减少在中国是福是祸呢？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劳动力和经济的发展是非常匹配的。50年代的时候，马寅初和毛泽东有个论战，马寅初说中国现在出生率太高了，他算到2020年中国人口能达到20个亿，还是22个亿，吓死人，他提出要节制生育控制人口，毛泽东就批判马寅初。两个人视角是不同的。马寅初看人是看一张嘴，是要吃饭，毛泽东看人是看两只手，能创造。两个人的视角不一样，毛泽东胜利了，把马寅初打成右派，中国人口飞速发展。50年代中期就六七亿，文革结束的时候就10亿11亿。 这么大的人口基数给中国第一波发展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从劳动密集型产业甚至是手工作坊发展起来，就是我们今天说的人口红利。我不赞成人口红利这个说法，好像粉饰了很多东西，实质上是人口多了就压低劳动成本。 今天讲人口红利没有了，这个说法也是错的。中国现在是有史以来劳动年龄人口最多的时候，空前绝后，今后会一点点降下去，正是劳动力最多的时候。 为什么东部会出现民工荒呢？是我们政策的问题。大家感受最直接的是北京市不让进户口了，东部为了保持自己的地方利益，开始排斥外地人口。第二点呢，企业往内地搬迁，大家知道富士康在郑州成都西安都有工厂，作为农民工来讲，我在家门口就能打工，为什么要到东部去呢？ 民工荒最主要原因是东部排斥外来人口，你如果让他落了户，他还走吗。浙江江苏如果都让来打工的农民工能在那落户，能让他有家庭生存的条件，他还会走吗。东部，我讲得很难听，我要的就是你的劳动力，你来了我就是要你贡献劳动力，但是你应该有的所有的福利我都不提供。这些政策对东部本身其实是不利的。 所以我们要分析的话，我们现在经济提升上档次了，人口也减少了，但是被妖魔化了，种种原因都是利益作怪。 外国为了减轻老龄化的压力，都采取了推迟退休年龄的政策，就是使本国的劳动者多干两年，就能减少劳动力缺乏的情况。20年代90年代的数据，欧洲纷纷延长退休年龄，土耳其也跟风改了，延长了之后，土耳其发现我劳动力不缺啊，在德国打工的有很多土耳其人，就把退休年龄降回去了。 欧洲延迟退休，失业率就很高。欧盟失业率达到10.1%，年轻人失业率是22.4%。西班牙最严重，失业率23.3%，年轻人失业率49.9%。年轻人失业是个很大的问题。 中国前十几年的发展，实际上是受益于九十年代的下岗失业。我们让这么多人下岗分流是为了解救国企，但是我们也看到了大量国企在那个时候都倒闭了，并没有被解救。 反过来讲，国企是把本来在我这里工作的正式工都下岗分流了，涌进来了临时工，我们无意当中做了一个让这个社会非常得益的事，让老年人下岗失业了，让年轻人就业了，所以这十年中国非常稳定。 今天这个红利已经用尽了。现在年轻人的失业又多起来了。现在又有人提出来要延迟退休年龄，实际上是很蠢的事。 三．养老保险其实是一种分配制度 从20岁参加工作到60岁退休，你参加工作的时候会给你一个承诺说你老了之后怎样，但是真正40年后得到的退休金会是20岁承诺的那样吗？实际领取的养老金取决于退休时这个社会创造了多少财富，以及当时的政策。 保险需要不断有人参加，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拿出来的钱我可以去投资，投资之后增值。但是现在投资风险很大。维持下去需要越来越多人参加进来。 商业保险怎么存在，精算好的，到时候只给你一个数字，是不管物价上涨的，到了我给付的时候，我只要给了这个数字，我的承诺就兑现了，但是这些钱到那时能买多少东西我就不管了。 社会保险是什么，承诺的是满足基本生活。如果到时候你的养老保险金不够满足你的基本生活，国家是要负责任的。现在年轻人说我不参加社会保险，这是划不来的。因为国家保障的是你的基本生活。 我国已经接连10年给企业职工涨养老金，现在还不满意，涨了10年平均才2000块钱。为什么现在这么低，是源头太低，到1996、1997年到2005年几乎没有涨过，2005年才平均500块钱。当年为什么能够接受500块钱呢？因为下岗失业，很多企业不景气到了没有养老金的程度，退休人员领不到养老金，医药费也不能报销，到1997年以后确保退休工人的养老金，建立的新制度，即使低一点，大家也就认可了。但是到今天来讲，这一代人作出的牺牲，其实我们现在应该有所补偿。 社会保险的资金来源于保险费，同时可以去投资。但是国家要扮演最后出台的角色，就是财政补贴。政府办的社会保险跟商业保险不一样，政府托底。政府现在每年有2000多个亿投在养老保险，财政收入一年是50万亿。现在有人用商业保险的思维方式理解社会保险，嚷嚷政府付出了多少钱。其实政府投入是应该的，法律规定了社会保险三方出资，企业、个人、政府。政府出钱是养老制度本身的一个最基本的规定，不是什么政府出钱了好像就是了不得的事。 再来分析一下延迟退休年龄这件事，现在很多人讲延迟退休年龄是国际趋势。 但是65岁以上退休的是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还是50-60岁。白领和蓝领对延迟退休的看法是不一样的，你去问你们教授，他们很高兴再干五年。但是工人不行，尤其是干体力活的这些蓝领工人，他哪干得到65岁。如果有个出租车司机白发苍苍65岁，你敢坐他的车吗。发达国家白领占60%以上。 工作环境不一样。欧洲国家很多是六小时工作制，有的是一周休息三天，四天打渔，三天晒网。中国大多数人都是10-12小时。工作环境不一样。 中国基本上到了男的50岁，女的40岁，工作就很不稳定了。男的50-60岁是就业困难期，女的在40-60岁是就业困难期，再延长五年就压力特别大。所以我们将退休年龄延迟，50岁以上就不好找工作了，他60岁领不到退休金，还要多交5年保险费，不但领不到钱，还要继续花钱。所以这件事不能做。 还有，每年中国新增的劳动力2000万，但是每年新增的劳动岗位只有1000万，所以新进入就业年龄的年轻人，有一半是找不到工作的。国家公布的是登记失业率，登记失业率在发达国家是管用的，因为你登记就拿失业保险，但是中国你即使登记了也是拿不到钱的，尤其是农民工。有个规定你必须工作满一年以上才能领失业保险。但是农民工很多合同都是一年的，你即使交了保险金，一年干了11个月就回家了，是拿不到失业保险金的。失业保险金存下的很多，花出去的很少。中国很多人失业拿不到失业保险。 这1000万的岗位里面有30%叫做自然更替，就是一个人退休之后就有另一个人接上去，如果采取延迟退休，我们1000万岗位又少了30%。我想清华大学现在也是很多副教授天天盼着教授退休的。 还有个现实问题，东方国家和发达国家还有很大的不同，中国女工50岁退休，那么好的身体那么好的劳动力，退休了多可惜啊。我们说50岁退休了她闲着吗，带孩子去了啊。现在很多年轻人的想法就是，我妈哪年退休，我就哪年生孩子。老人实际上是退而不休。如果中国女工都是65岁退休，还有人带孩子吗，如果没人带孩子，会出现什么情况。农村的老人更是在家种地直到种不动了，根本没有停止劳动。 有人算，我们延迟退休年龄，可以少发200亿，多收40亿，这省的有意义吗。如果推迟会造成很大的混乱。大家知道厦门公共汽车纵火案，陈水总，他为什么去纵火。他说我今年该退休了，是下岗失业的，他认为自己今年到了60岁，可能算的是虚岁，我应该拿退休金了，人社局告诉他你还没到，明年才能领，就为这个事，本来生活困难，脾气不好等等原因。这种情况下，如果民政给他一个低保，是不是情况也会缓解很多。这件事的原因就是差一年退休。会造成很多反社会的行为，是比较可怕的。甚至美国人说，个人的恐怖的反社会的行为甚至有时候比有组织的恐怖主义的行为还可怕。因为恐怖主义制造事端是为了制造影响，希望大家知道，是有迹可循的，你通过监听等等可以找到他。但是个人想杀人是无迹可寻的。我们改变的是政策，很难去左右其他人。 延迟退休是有很大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