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火:中国进步青年潮流的总体观察和预计

时间: 2014-04-25 22:55:27
栏目: 风华正茂
话题:

按: 这是网络作者秋火的一篇论述青年人问题的文章,反映了一个阶段青年人的发展形势。

简目
第一,青年的出路危机与青年阶级倾向潜流
第二,目前青年的整体状况怎样?
A.社会不满青年——B.激愤青年——C.进步青年——D. 阶级倾向青年
第三,青年向前转变的现状:总体黯淡,局部潜流的辩证发展

探讨如何做青年工作,先要把握我们当代青年的状况。

第一,中国被压迫阶级青年一代的出路危机持续加剧;近几年悄然出现青年阶级倾向的思想-实践潜流。
随着阶级秩序越发稳固,资本及其权力的统治越发横暴,日益堵绝了现行秩序下个人奋斗上升的道路,甚至许多城乡群众连小市民安稳日子都过不了(官商勾结强拆城乡居民住房、城管打击小生意人、房价暴涨、犯罪率攀升和治安恶化、股灾劫掠小资产者和无产者),社会矛盾日益激烈,被压迫者尤其是他们的青年一代面临严峻的出路危机。
现状:越来越多青年的个人奋斗梦想破灭,或者也有很多青年本来就没有接受主流社会灌输的个人奋斗劝告,但这些青年的大多数却在消沉、自娱自乐(无所事事、迷恋网游、沉浸恋爱、随波逐流、得过且过)。但值得阶级事业奋斗者高度注意的是,在阶级矛盾、工斗、群运的进一步转变背景下,2008-2010年这几年来出现了一种青年关注工人斗争、想有所服务工人斗争的潜流。在现实世界,京津塘、长三角、珠三角等大工业区出现了大学生走访建筑工地、探访职灾伤病工友、进厂做工体验或维权、追踪采访工人斗争、甚至协助工人集体行动等活动;在网络世界,2007年开始一些左翼论坛把JJ斗争文化的资料整理,自觉上轨道发展为有序、有系统的集体协作,几年来做了卓有成效的努力,初步团聚了一些工作者。既要看到这些趋势的出现不是偶然或纯粹人为努力的结果,而是一个历史社会意义的青年阶级倾向的增长趋势,又要看到这股趋向对于整个阶级现实来说,仍不过是涓涓细流,目前来看虽然还缓慢增长着,但远远赶不上工人阶级的前进步伐。
众多不信个人奋斗的暂时消沉青年,与上述不多的初步有所作为的阶级倾向青年之间,有很大的隔膜。这里很值得追问:前者青年有多少因看不到希望而消沉?后者青年有多少在积极为希望而斗争、想要更多同仁参与到工作中来?于是,两方面问题之间是否潜在有很大矛盾?

第二,目前青年的整体状况怎样?
(这是搞清楚阶斗工作:要争取团结哪些青年的前提。)
为此要从思想行为倾向上,区分不同层次的集合(另外注意,这些青年既有学生,更有大量青年劳动者和其他社会青年):
A.社会不满青年——对社会(包括政治权力)、学校或家庭压抑深感种种不满的青年。这类青年占了全国青少年的大多数,而且越来越多,而且全国各地、社会各阶层各群体都有。这些青年里的一大部分是看上去循规蹈矩的人,还有一大部分是各种各样的被主流认为的“问题青年”“不良少年”或参与底层黑帮、流氓无产者组织的,当然还包括了许多激愤青年、进步青年等等,它是社会反抗意义下最泛的青年集合。
社会不满青年,甚至比不信个人奋斗青年人数更多,因为包含了很多个人奋斗者——他们因为在秩序下追求进步,所以也多愿意接受关于社会现实与社会思想等见识,通过这些认识水平提高,可能产生更强烈的不满情绪或激进思想。
B.激愤青年——既对社会、学校或家庭压抑深感不满,又对个人奋斗想法破灭或本来就不信。激愤青年是社会不满青年的子集。在社会不满青年中,只有激愤青年,更可能进一步行动起来。个人奋斗者也可能行动起来,但只要他们还把个人奋斗作为最大考虑,就必须使行动不触及自己的个人奋斗利益,而不信个人奋斗者心理上显然更像某种无产者,他们行动会少顾虑。(个人奋斗青年在行动时可能会对个人奋斗动摇,终而抛弃,也即进化为不信个人奋斗者)。
根据我从小到大和目前的日常生活经验至少可以感觉到,整个青年群体里,坚定的个人奋斗者只是少数比例(只不过被捧为主流、所以看起来宣传影响还很大);恐怕还有一大部分在半信半疑地被紧张学业或生存斗争挤压着、寻找机会或随波逐流、继续分化中;但不信个人奋斗者也在明显继续增长。
C.进步青年——关注底层或同情社会抗争,关注社会问题,趋向有所积极抗争。大多还同情某些政治倾向,或有一点政治兴趣。作为社会不满青年的子集,进步青年又是激愤青年的更进一步:不限于激愤,还有所前进。
进步青年在思想上鱼龙混杂,其中资产阶级的两大意识形态——爱国主义与自由主义民主宪政等占了大头地位,但对于各种群众斗争,他们都可能泛泛同情、有可能以不同理由支持。有的青年可能会支持实质上资产阶级利益的行动,如参与反日爱国游行,但这不一定意味着他们已是真正认清自己利益所在的爱国主义者。同样的爱国青年可能参与工厂斗争、并进一步转变为JJ斗争立场者。所以这些暂时不自觉跟着大小资产阶级利益跑的激愤青年,由于有积极抗争倾向和某种政治兴趣,仍应视为进步青年。
在当代阶斗形势转变与群众运动兴起的背景下,进步青年群体正在较快增长。但很难估计具体数字。只是要说:如果只看爱国游行参与者、各种背景的维权和社运参与者和同情者、泛自由派网上论坛的点击数、政治分子的书籍销量等等,这些都还只是进步青年的一部分。
D. 阶级倾向青年——同情阶级立场,关注工人和工人斗争,趋向有所作为的青年。该群体最需要从青年整体来澄清。因为阶级倾向青年与阶斗工作争取团结青年有关键的联系,同时因为该问题缠绕了颇多误解。
事实上看,阶级倾向青年仿佛与进步青年的外延很接近,其实就是很接近。区别只在于:阶级倾向青年的工人斗争看法,不免受到工人运动传统的影响。
但问题是,当代中国左翼大多没有继承到革命工运传统,却占据着这种传统的名义(左翼历来被认为代表工农),既脱离群众斗争,又被空虚、错误思想支配——例如相当多左派不是从对当代阶斗态度区分青年,而是首先根据思想观念、甚至首先根据对某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评价;又例如许多人把爱国主义者直接等同于左派;同样严重的是,斯大林主义原则和毛主义原则也使“左青”大为局限:对一系列重要自由权利的双重标准、回避或干脆否定,否定民族自决权,局限可控的群众运动观(参见工先网已转载的《从JJ斗争要求,看今日中国马列毛主义》)。斯派和毛派在这些问题上才真正地偏离了阶级立场。
这些都导致了所谓的“左青”群体的狭隘和混乱。所以,即使关注工人斗争的那部分“左青”,他们也只占阶级倾向青年的一小部分。许多传统左派恐怕会另眼看待、或漠视赞赏独立工会、赞赏多dang制和各种公民自由权利的青年,即使他们也同情关注工人斗争,可是这样的青年恰恰也属于、或非常接近于阶级倾向青年,而且这类青年应该大为多过阶级倾向的传统左青。
阶级倾向青年实际上应该是进步青年中最大的一个群体。似乎不可思议的是,左翼里似乎很少有人发现:进步青年里的阶级倾向者,往往被各类大小资产阶级改良分子用相对更明朗的观点(例如对自由权的立场)和灵活的语言吸引去做苦力,而左翼却恪守的修正主义原则和陈腐的毛时代话语,多年来努力把一大部分阶级倾向青年踢到“右派”里置之不理或冷嘲热讽。
第三,青年向前转变的现状:总体局面偶然、零散、个别,但客观存在、初露端倪的青年阶级倾向潜流,蕴涵了突变发展的辩证法特点。后者与JJ斗争工作的主观能动方面有重要联系。
由于不存在强烈斗争性的激进工人运动,“阶级倾向”对青年一代来说只能零散地感受到——通过工人斗争的热点讯息以及革命社会主义工运传统的初步积累、有限传播,再加上革社工运传统与当代现实结合的薄弱,青年一代向前转变总体上偶然、零散、个别。从青年思想行为倾向的复杂层次来看,青年转变的客观条件,在整体上基本无法靠主观因素来改变。
这样的看法是唯物的,但如果仅仅这样看待全部现状,却是非辩证的。正如上述第一点所说,近几年来出现了青年阶级倾向的潜流。对这种潜流本身的观察来看,青年的思想行为倾向虽呈现规律性的不同层次,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必定按部就班地,照着上述层次,慢慢地、依次地转变。飞跃、暂时迂回曲折与突变是矛盾变化的辩证规律,最富于抗争敏感或最有远见的一些社会不满青年、激愤青年、进步青年乃至个人奋斗青年,在JJ斗争工作所传达的良好社会启示下,也能够、且甚至可能更直接迅速地奔向工人事业的最前线。例如我至少接触过两个激进的阶级倾向左青(分别认同毛左派和托派),他们在不久之前还是街头小混混,但转变后都对纲领性的文件有政治兴趣,并更表现出结合实际的倾向,其中一位后来还带着工人自主解放信念进厂做工,曾对我及我的一些朋友有很大鼓舞。又如我所知,有好几个先前有明显法西斯主义倾向的激愤青年,一些同情群众斗争的信奉自由主义的青年,或者一些暂时陷入最消沉状态的宅男宅女们,都在某些很短时间内迅速转向最积极的前进探索者,其中有的人不仅已做出艰苦非凡的努力,还有很大潜力在斗争中发展为阶级战士,值得长久争取团结。又如据我所知:今天中国高校零零星星的个别硕士研究生受到进步思潮影响后,抱着某种理由模糊的阶级解放热情,也跑到工厂里做工,试图为工人事业做点什么。虽然我了解到的这些人,数量非常少、头脑带有种种混乱,但至少可以肯定:阶级矛盾的激化和社会不满情绪的持续增长下,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偶然例外,有些突变表现为很短时间内迅速跨越,并且都不同程度地与当代JJ斗争工作的主观方面有重要联系(虽然我见过较多案例,但有些突变让我仍深感震惊,有时他们自己都惊讶自己的变化)。
虽然这涓涓细流还未构成青年转变现状的主导趋势,但共产主义者务必认识到这是一个动态的客观因素,不仅只限于观察,还应全力把握、穷尽客观限定的全部可能性,加速青年向前转变,促进赤色工运的准备工作。
2010年11月8日起草并发于“红鼹鼠”
2011年4月25日修改重发于工人先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