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Cancer Cycle, From Here to China 作者：DAN FAGIN 纽约时报2013-1-11 翻译：进步青年翻译组 编者按：为什么科技的进步没有带来污染问题的解决？人们抗议在自己的家园建工厂带来污染，拒绝家园周边的污染工厂，然而这些工厂却可以搬到别处，在世界范围内迁移，如何在世界范围消除污染？"人与自然的关系，归根到底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环境污染问题中，反映了哪些群体之间的矛盾？企业在处理工厂污染问题时，其背后的行为逻辑是什么？政府面对这样的情况，如何决策，其考虑的因素是什么？ 有人说环境污染是工业化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中国在重复西方工业化进程的'初级阶段'，以后慢慢会变成现在欧美那样的。事实如此吗？中国的大规模工业化是在1949-70年代完成的，严重污染是什么年代开始的呢？不同社会经济制度中，生产的目的是什么？污染的根源仅仅是技术问题吗？我们建议大家在阅读本文的同时参考本网历史视野板块的一篇文章《生态与环境控制---1970年代的中国经验》（/posts/2014/07/977）     上周，百万邯郸市民获悉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靠近长治市的浊漳河水域被39吨化学泄漏污染。更令人震惊的是，工厂排污管的泄漏已经持续了至少五天，但是政府官员一直秘而不宣，任由附近几百万居民饮用受污染的水。  事情披露后，邯郸人民的反应与其他任何人一样。首先，他们感到恐慌，随即疯狂抢购商店里的瓶装水。恐慌之余，他们愤怒地质问为什么没有人及时告知他们水中含有致癌物。经验告诉我们，他们不可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邯郸事件再次引发了我内心那种似曾相识的痛苦感受。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一直致力于记述化工企业在新泽西小城汤姆斯河那60年的丑恶历史。'得益于'记录完好的儿童癌症案例和一段长期被隐瞒的工业污染历史，因为这些病例的诱因确凿地指向了工厂排放的污染物，那一直肆意排放了60年的化学工厂也因此而变得声名狼藉。 当癌症群体的消息在1996年被披露时，出现了意料之中的全镇恐慌，比如抢购瓶装水。 经过五年纠结的调查，新泽西州和联邦卫生官员得出了结论，这些患病儿童大多居住在空气和饮用水都被工业化学品严重污染的地区。 从科学定义上说，污染和癌症是紧密关联的事件，而非具有因果关系，而且只有患白血病的女孩与污染的关系在统计意义上显著相关。但是在社区癌症集群研究的混沌世界，这是你可能看到的一个最接近结论性的发现。同年（2001），有69个患癌儿童的家庭从两家化学公司和一家水公司获得了数百万美元的法律赔偿。 上周在邯郸发生的灾难性事件令人愤怒之极。与汤姆斯河一样，污染源于一种化学物质，苯胺。1856年，这个化合物兴起了化学合成工业。那年，早慧的威廉·亨利·铂金（William Henry Perkin）18岁，在伦敦家里的阁楼做实验，不经意间发现，苯胺溶解在硫酸和重铬酸钾溶液时是非常好的紫色染料。 不久，英国伦敦、瑞士巴塞尔、德国鲁尔区的苯胺工厂就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他们之中的一部分变成了我们熟悉的企业巨头，比如CIBA、Geigy、Agfa和德国的产业领军者BASF。在伦敦，人们说："你可以根据河流的颜色判断工厂正在生产哪种染料"，因为工厂都把废物排放到河里；在巴塞尔，工厂的老板会指使员工在半夜偷偷地将废弃物运到中部大桥，然后倒进湍急的莱茵河中。巴塞尔是一个边境城市，向莱茵河中倾倒的废弃物将会随波逐流向北蔓延，成为整个德国的问题——就像上周发生在长治的泄露却导致整个邯郸的污染一样。 1895年，一个法兰克福市的外科医生，Ludwig Wilhelm Carl Rehn，发现染料厂里有着超过寻常数量的工人有膀胱癌（他称之为苯胺肿瘤）。苯胺是否就是病因还很难确定，因为从那以后化工厂的原料已经远远超出了苯胺，也开始使用多种从煤炭和石油中提取的化合物来制造染料和其它产品。但很明显，这些人造的碳氢化合物在哪里生产，哪里就有一系列的肿瘤出现。 工业污染及相关癌症随着工业的转移扩散到了美国。20世纪50年代，辛辛那提化工企业工人中，长期接触染料化合物——联苯胺的工人几乎半数得了膀胱癌。之后不久，辛辛那提的工厂被关闭了，它们的瑞士老板们将这些工业转移到了一个大而新的工业区，那个检查不严的汤姆斯河。     如今，40多年前瑞士老板留下的工厂已经不见踪影。当时由于癌症事件持续升温，该制造业于1996年在当地被取缔。在多年费力宣传污染的危害及相关癌症之后，汤姆斯河的居民高兴地开始了新的生活。比起几十年前水污染与空气污染所残留的影响，他们现在更担心最近飓风桑迪对几百户人家所造成的破坏。但谁能责怪他们呢？     面对着21世纪全球化的现实，没有人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在自己的家园关闭化工企业，我们就可以终止他们的危害行径。那些一开始在巴塞尔，后来转移到辛辛那提和汤姆斯河的化工企业，现在又转移到了很多像山西这样的中国产煤地区。仅BASF，就拥有及投资了45家中国企业。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小公司，像前文提到过的长治泄漏源工厂所属的天脊煤炭化工集团，都在把煤炭变成苯胺和其他一系列化工产品。     市场日益繁荣。如果你不信，可以到汤姆斯河的Ocean County购物中心去看看，你能在那里找到被染成明暗度精准的褪色蓝牛仔裤，这得感谢以苯胺为基础合成的靛蓝色染料。这些染料在中国生产，它们的价格非常便宜——如果你不计算长远的代价！ 作者Dan Fagin是纽约大学科学新闻专业教授（a professor of science journalism at New York University）， 他的新书"Toms River: A Story of Science and Salvation."即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