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节特辑:所谓“女性”从未存在

时间: 2015-03-08 06:49:12
栏目: 时事评论
来源:北大马会 微信  wg妇女副本 包括资本主义社会在内的一切阶级社会,其对人的压迫绝不仅仅体现在劳动人民肉体和精神上受到的深重苦难与束缚上,而且还表现在男性压迫女性、优势民族压迫劣势民族、人类无限制的掠夺破坏自然等各方面(编者按:利用一切差别进行竞争)。只要一个阶级对一个阶级的统治和压迫还存在,那么这个阶级内部也不可能是平等自由的,男人对女人、大人对小孩、白人对黑人这种种的压迫也就不可能消亡。同样,不将革命的火焰烧遍这一切领域,旧社会的梦魇也就会永远纠缠着人们,旧的观念就会始终控制着人们,阶级剥削的消灭也就会成为不可能。 自从春晚将性别不平等问题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后,女性主义就又一次成为了社会争论的焦点,这种讨论的分裂也正是社会深层次分裂的展现。一时间,众多性别平等的斗士纷纷亮相,他们反复咀嚼着所谓人是平等的因而男女也是平等的这样贫乏无味的18世纪启蒙哲学的残羹冷炙。而男女平等绝不会因为提出了一个抽象的平等观念然后进行博人眼球地摇旗呐喊而消亡,只有深入分析男女不平等的表现形式和内在根源并将这种根源铲除才能真正使男女平等成为现实。 男女在法律形式上的平等在很多人造成了男女平等的时代已经到来的假象。然而,以为男女已然在法律上、婚姻关系上形式地平等了所以就万事大吉的思想,只是资本主义反动学术的敷衍了事或是知识分子的不谙世事。这无异于鼓吹无产阶级也生存在现代民族国家也具有所谓平等的公民权因此是自由平等的陈词滥调。 “在家庭中,丈夫是资产者,妻子则相当于无产阶级。不过,在工业领域内,只有在资本家阶级的一切法定的特权被废除、而两个阶级在法律上的完全平等的权利确立以后,无产阶级所受的经济压迫的独特性质,才会最明白地显现出来:民主共和国并没有消除两个阶级的对立;相反,正是它才提供了一个为解决这一对立而斗争的地盘。同样,在现代家庭中丈夫对妻子的统治的独特性质,以及确立双方的真正社会平等的必要性和方法,只有当双方在法律上完全平等的时候,才会充分表现出来。”[摘自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资本主义对人的压迫、奴役是全方位的,它不仅用暴力机关镇压反抗的群众,更是用意识形态机器塑造了束缚群众的话语,它树立了一整套规训人行为的规范,它用铺天盖地的报刊书籍和新闻、庸俗趣味的影视和音乐、挤满眼球的广告等意识形态力量摧垮人们的独立自主思想,掌控人们的精神,使被奴役成为人们精神和肉体双重的状态。资本主义对女性的极端压迫也不例外,它不仅体现在实际社会过程——如女性求职时遇到的不平等待遇——及家庭生活的不平等中,更体现在社会为女性塑造了一整套固有的社会形象。而这套固有的社会形象本身就展现着女性的被压迫被歧视的状态,而且也使得女性被束缚在这套强势话语中无法解脱因而深受压迫。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男性和女性都有其固有的社会形象。男性的固有形象或者说判断标准是理性、进取、负责等资本主义精神,具体表现为社会财富和权力的获取和资本主义的道德底线。这些男性的固有形象的确也是资本主义束缚男性的锁链,然而,却不能以此为由认为男性和女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受到压迫程度是相似的。因为,对于男性社会形象的规训体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社会理想形象,通常来说无论以何种形式,只要获得了社会财富和权利,男性就可以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理想化人格而受到尊敬。相比之下,女性就算是达到了自己固有的理想化形象的极致,她也只是作为男性的从属出现的。因而对于大多数男性来讲,使他们苦恼的并不是他们所要追求的理想形象是一个处在从属地位因而是被压迫地位的形象,而是他们的无产阶级地位使他们无法达到社会给他们规定的理想形象。因而也就是说,男性所面临的并非性别压迫而是阶级压迫,而且这一阶级压迫并不包含性别压迫作为其一种表现形式。 然而女性的固有形象就不同了,社会上有两种对女性形象的描述:一种是认为女性普遍的无知、浅薄、不理智甚至神经质;另一种则是塑造了一种女性的理想形象——纯洁、贞操和温柔。这两种看似相反的描述却有着共同的基础,它体现着对女性的双重压迫和歧视。第一种形象展现了社会对女性形象普遍的歧视,在推崇理智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女性只能是作为被理性统领的不理智的形象。而后一种看似平等的欣赏中,女性的独立和进取得到了微妙而有效的玷污。对女性美好品格的欣赏中,不知不觉透露着女性的从属地位及男性的最终解释权,在对女性的规训中,获得资本主义成功的丛林法则似乎都受到了破坏:她需要的只是忠于男性,做好男性的温柔的仆从。 究其深层原因,在固化的男权社会里,女性具有了“物”的性质,在男权视角中欣赏女性品格、女性身体正是女性物化的表现。女性的性格似乎注定柔美,而女性的身体注定色情,女性完全是一种非人的客体,男性欣赏她们就像欣赏小桥流水飞禽走兽一般,是居高临下而几无交流的。对女性美丽的追逐在男权社会中和对财富以及商品的追逐是一致的。对女性的各种规训,首先是为了让她们接受自己是“物”的合法化叙述,其次是为了提升她们作为“物”的品貌。最经典的说教形式就是:女孩子应该安分,不需要去做大事业,应该忠贞贤惠,再辅之以女性劣于男性的经验。对于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灌输类似:他们应该接受自己出卖劳动力的合理性,其次他们被希望技术娴熟、安分守纪、默默奉献,再辅之以资本家的聪明才智本来就比他们优秀,所以地位高于他们具有合法性。在这里,对工人的规训就是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却毫无地位可以被随意抛弃的螺丝钉。当女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被规训、塑造成一种固化的、处于从属地位的形象时,反复申明她们在形式上的平等自由难道不是扯淡吗? 同样,对女性的批判也体现了男权视角下女性形象的从属地位,这样的批判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对女性不遵守规训的批判,“牝鸡司晨”就是对其争取独立自由以及与男人平等地位的批判。很多行为,男生做了会被看作是正常的,女生做了就会被斥责为“不矜持”,究其根本就是认为女性是男性的专属物,一个物应该在主人掌控之中,而不能肆意妄为。 另一类是披着进步的外衣出现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批评女性自轻自贱依附于人。比如我们经常会提起女工相较于男工的斗争意志薄弱。这种指责相当大一部分是客观的,然而脱离具体的资本主义性别压迫的环境,将这种特定历史环境下女性的软弱进一步上升为女性本性的软弱,就相当于脱离无产阶级被资产阶级长期剥削的环境讨论他们的精神贫乏从而找到无产阶级被统治的进化论基础一样,充满了布尔乔亚的恶意。对于一个被资本家榨干了血汗的工人,很多方面无法维持作为人的尊严;而同样为资本主义社会规训消磨了意志的女性,很多时候也无法树立进取的乃至革命的人生观。 而男女之间的不平等,根本上是因为整个社会的经济不平等。阶级社会从其产生起,就是掌握着社会生产资料的人压迫剥削其他的人,而农业社会的特殊生产方式使得掌握社会财富的大多数是男性——这一点在社会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后延续了。阶级社会中掌握着生产资料的统治阶级,同时掌握着话语霸权。于是为了巩固统治加强剥削,他们自然会在社会中塑造一套维护统治合法性的话语。于是在普遍由男人掌握权力的时代,歧视压迫女性的话语自然是强势的,而且由于其渗透到一切社会领域,因而对于旧世界的人们可谓深入骨髓。女性受压迫在前资本主义社会是因为她们被排斥在公共劳动之外,然而当社会化大生产使女性得以参与社会劳动时,她们却也往往会被边缘化。 资本主义按其追求剩余价值、扩张资本的逻辑会鼓励女性走入生产领域, 然而在经济生产领域的各个方面, 却又为女性设置了种种障碍与歧视。甚至在适当的时候资本主义又以各种方式诱使女性回到家庭中,使女性完成生产和家务奴隶的双重职责。因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也有其表面的矛盾性:会适当地教育女性要独立和自强以促使女性步入到生产领域里来;又不失对女性形象的奴役和规训。而二者的矛盾,不过是家庭内部的统治阶级 (男性) 的利益与社会范围的统治阶级 (资产阶级) 利益相冲突的表现。当然,由于两种压迫机制的互利性, 它们之间会有妥协和协商。比如公共领域男权制对女性利益的回避,即鼓励女性进入生产领域, 但却保留了家务和生育是女性的天职,这样,局部矛盾的最终后果是女性更为沉重的负担。 无论她们参与社会生产的程度如何, 她们处境 (尤其是性别地位) 的改善仍旧是极其有限的。如果说女性彻底脱离劳动而放弃独立地位是被性别制度所束缚和压迫,那么女性回到公共的劳动中去,更为普遍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及阶级关系将造成女工作为无产阶级被压迫,而原有的因性别而来的压迫和奴役却由于男权和资本主义的媾和并不能实质性的改善。也就是说,尽管对女性的压迫实质和根源依然是阶级压迫,但性别压迫却作为重要的表现形式使得女性在本阶级中也是处于从属和被压迫的地位。 因而可以说,在旧的社会中,所谓的“女性”实际上是旧社会通过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全方位塑造的具有社会历史性的形象。这个形象不是女性的天性,不是不可超越的必然性,也不具有神秘的命定的性质。它在一定的社会历史中产生,也会伴随着这种社会历史条件的消亡而消亡。因而,那种超越历史的天性懦弱只配从属于人的所谓“女性”从未真正存在,存在的只是在阶级社会中被社会塑造成只是属于阶级社会的“女性”。而当这种阶级社会消亡时,那种以往被认为形象先天注定的“女性”也就不可避免的成为历史了。 因而,女性的解放必然和无产阶级的解放相辅相成。只有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资本主义经济土崩瓦解之时,生产力才能冲破生产关系的束缚迅猛向前,从而自动化设施才能广泛运用在生产领域,以至于那曾经被无限夸大的男女劳动能力间的鸿沟将逐渐消失。同时,只有当有产者对无产者奴役剥削的制度消亡,规训女性的话语的社会基础才能毁灭,从而女性才能真正冲破意识形态藩篱享有思想政治的独立和自由。由此,女性被奴役压迫的社会条件也就伴随无产阶级的解放而消亡了。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反马克思主义或者非马克思主义的女权运动却始终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最早的由自主义女性主义者们成立的妇女组织, 美国的全国妇女组织和历届世界妇女大会,都因其中充斥着的诸如种族对立、阶级对立的各种对立或者种种歧视而陷于混乱。除此之外,由于阶级不同的女性受到的压迫形式和程度大不相同,资产阶级女性可能更需要摆脱家庭的压迫及反动道德观念的束缚,而无产阶级女性,因为其处于无产阶级地位,她们的诉求可能更多的是职场上的如同工同酬等公正待遇。如果不能深入分析各阶级、各民族妇女受压迫的深层社会历史原因,那么就只能看到压迫的表象,而永远无法消灭不平等的根源。 而且重视女性问题而忽视阶级问题是极端危险的,这样不仅无法实现性别的解放,甚至可能会走向解放的反面。“如果今天有人直接展开行动,那么这种行动将不是在一个空场上进行的,而是内在于霸权意识形态构架之内。”[齐泽克在《为列宁主义的不宽容辩护》]女性主义运动乃至一切人道主义运动在未能撼动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政治制度以及建立于其上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时候,往往只是资本主义的框架之内的自我能量的消耗。因而,这些运动在未能撼动资本主义经济体制和推翻资产阶级的情况下,可能会成为继续维持现状、甚至转移矛盾的手段和方式。因为这些运动的能量由于没有能结合阶级解放的能量,而仅仅沦落为阶级矛盾的泻压阀,它们都被利用来巩固而不是削弱现有资本主义体制和阶级制度。 总之,性别不平等以及一切不平等都不可能在阶级尖锐对立的资本主义社会得到解决,无产阶级的解放必然和女性解放、民族解放紧密相连。唯有彻底消灭了旧的政治经济制度,消灭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妇女解放才能变成现实。同时,妇女解放和全人类的解放都不能一蹴而就,不能随着无产阶级专政而自动到来。因为当新的社会在旧社会的溃烂的躯体中生长壮大并冲破旧社会产生时,旧社会的一切还像梦魇一样将纠缠新社会的人,旧的意识形态还将长久的控制新时代的人,更何况刚诞生的社会的生产关系还留有旧社会的遗存。因而,只有将革命的火焰烧遍一切领域,才能将剥削压迫时代给人的烙印尽数消除,也才真正能使社会进入新的阶段。